夜色降臨，降臨在斯萊特林。

德拉科躺在沙發上，克拉布和高爾一頭一尾地站著。他的對面是正襟危坐的潘西和布萊斯，幾個人正在討論今天的黑魔法防禦術課。

“……總而言之，盧平教授確實是個不錯的老師。”潘西總結，“只是他的審美不敢讓人茍同——那是什麽袍子啊！”

“但他確實很懂。”布萊斯聳聳肩，“斯萊特林才不會把什麽內心的恐懼展示出來，我註意到盧平教授特意讓格蘭芬多站到了前面，也沒有叫斯萊特林站到那個博格特前——除了你，德拉科。”

“老實講我覺得他針對我。”德拉科翻了個白眼，“順帶一提，他的袍子我也不能忍……感覺就像多比。”頓了頓，他又急切地補充到，“別和哈利說這話。”

“看得出哈利很喜歡盧平教授，我因此建議你送盧平教授幾件像樣的袍子來走迂回路線。”潘西戲謔地提議。德拉科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有道理，你們說盧平教授會收麽？”

潘西：“……”

潘西：“我們換個話題，我們有問題要問你。”

德拉科懶洋洋地把手一擺，道：“問吧。”

“你想先回答哪個？”潘西溫柔地問，“吼叫信博格特，還是魔藥事故後的事？”

“吼叫信絕對是潘西的聲音，我聽得出來。”布萊斯說，“而魔藥事故後你們肯定發生了什麽，你和哈利是牽著手到禮堂的。”

“第一個問題，我目前最害怕的事情。”德拉科早在心裏編好了謊話，他裝模作樣地嘆著氣，“在我不能和哈利接觸的無論什麽過長的時間——包括聖誕節假期以及暑假——潘西告訴我他已經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為什麽是潘西？”布萊斯提出質疑，“為什麽你對此的恐懼只來自潘西？”

德拉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覺得你能有潘西一樣強大的女性朋友團體。”他說著，“縱使你布萊斯·紮比尼有能耐哄騙四大學院連同教授在內的所有女性，你覺得哪個姑娘把救世主搞到手的第一件事是對一個男人炫耀？”

布萊斯閉嘴了，他覺得德拉科說得挺有道理。換做他是個搞到救世主的姑娘，他也會先選個吃飯時間在禮堂公布戀情順便警告所有虎視眈眈的女孩兒們，然後再去警告那些虎視眈眈的男人。

不過，說起來——“第一手消息當然在我這兒。”潘西認可地點點頭，“畢竟放眼現在的霍格沃茨，你德拉科·馬爾福是唯一對救世主虎視眈眈的男人。”

德拉科哼了一聲，不知道在得意個什麽勁兒。

“那克拉布和高爾呢？”布萊斯以一種自取其辱的大無畏精神繼續問。

德拉科冷笑了一聲。

“文森特。”德拉科擡了擡下巴，喊出從《婚禮進行曲》的刺激後就有些改不過來的稱呼，“有人在我之前和哈利勾搭在一起了，怎麽辦？”

克拉布掰了掰拳頭：“這就打死。”

“格雷戈裏？”德拉科又動了動腳。

“先打個半死。”高爾晃了晃脖子，“然後交給你處理。”

“知道了？他們會先動手，而不是寫信。”德拉科讚許地點點頭，“學著點兒，文森特，格雷戈裏比你有一點兒腦子。”

“你現在比較沒腦子。”沈默了有一會兒的潘西神色覆雜地開口了，“但是我們可以確定，你肯定是受刺激了……你喊克拉布和高爾為文森特和格雷戈裏。”

“我喊了麽？”德拉科咳了一聲，“克拉布，高爾，我喊了麽？”

“喊了。”克拉布和高爾認真地點了點頭。

德拉科：“……”

德拉科果斷轉移話題：“我說。”

潘西和布萊斯再次正襟危坐，克拉布和高爾也坐下了，大家一起排排坐，聽德拉科講述魔藥事故的故事。

“你們也看到了，半成品的縮身藥劑把哈利變成了一個小孩兒。”德拉科拿手比劃了一下大致身高，“我們就順勢聊到了孩子的問題。”

聽眾四人四臉懵逼，你們是有多順勢能聊到孩子的問題？

“我現在告訴你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德拉科皺著眉頭思索，“總之……”他嘆了口氣，“哈利以前過的不太好。”

潘西和布萊斯都在心裏揣摩這個“不好”到底是怎麽個“不好”。德拉科沒有讓他們想太久，簡單而飽含深意地暗示到：“哈利在他姨夫姨媽家長大，很不巧，那一家子對巫師非常忌諱。”

這下連克拉布和高爾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了。一個厭惡、恐懼巫師的麻瓜能做出什麽，別的不說，《魔法史》裏都寫著呢。確實，很多麻瓜們消滅巫師的刑罰都成了笑談，但是沒人能否認確實有很多巫師在沒有學會保護自己和享受刑罰之前就被傷害了。這“很多巫師”之中，毫無疑問，還不能控制自己魔力的未成年巫師是絕大部分。現在的麻瓜世界用科學講話，那些殘暴的傷害也許不會存在，但是……

潘西和布萊斯暗自心驚，不敢再想哈利從小的待遇。

“但是……但是……”潘西聲音發顫，“哈利他可是……”

“大難不死的男孩。”德拉科搖搖頭，“這是魔法界沒有問過他意見就給他的榮譽和負擔，你們覺得麻瓜們會理會麽？”

“總會有人告訴他們哈利是一個多麽——”布萊斯的話卡住了，“等等，我們一年級的時候，魔藥課……”

“哈利十一歲才知道自己是個巫師。”德拉科點了點頭，“我不會再說更多了，至於你們——”“我們有分寸，不會亂說的。”潘西說，“不然隨時歡迎一個一忘皆空。”

“也不會試圖向你打聽。”布萊斯保證，“除非哈利願意和我們說。”

“很好。”德拉科繼續說，“你們離開之後我就和哈利聊到了這方面的事情，我當然……很心疼他。”他說著，兩手墊在腦後，兩眼放空，“我當時就摟著他，腦子裏全是他小時候的事情……然後我就說，希望以後有一個像他一樣的孩子，讓我能夠給出一個最起碼正常的童年。”

“你想給哈利補一個童年？”潘西小心翼翼地問。德拉科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我知道過去回不來了。”他說，“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起到未來去。”

潘西和布萊斯對視了一眼。

“赫敏今天和我聊了聊。”看到一個點頭，潘西說，“她說哈利告訴她，你想給哈利的孩子當教父。”

德拉科猛地睜開了眼睛：“我？什麽？”

“你想想。”布萊斯語重心長地說，“什麽孩子能和你比較像？”

德拉科有點兒茫然：“我沒打算——”“是，你現在滿心都想著和哈利在一起所以不考慮孩子，我們理解。”布萊斯說，“只是想一下，一個和你像的孩子，和你得是什麽關系？”

“親戚或……”德拉科有些明白過來了，“父子。”

“對。那如果我和你說我要好好照顧一個像你一樣的孩子……？”布萊斯諄諄誘導。

“……不是想聯姻就是想當教父。”德拉科坐起來了，面色凝重，“這個誤會還能挽回，是不是？”

潘西嘆了口氣，藏在校服長袍寬大袖子下的手狠狠掐了布萊斯一把。

“嘶——萊。”布萊斯給掐的一抖，“說起來，韋斯萊之前跟我說他們宿舍討論了巫師同性伴侶的事情，格蘭芬多的大腦真是不可預測是不是？”

“他們討論這個幹嘛？”德拉科疑惑地問，“韋斯萊想找一個？”

“還不是保護神奇動物課上你和哈利親上了。”潘西看似隨意地道，“要我說，你們男生就是喜歡胡思亂想，真是躁動的青春期。”

“哈利也參與討論了？”德拉科沒理會潘西，略顯急切地追問布萊斯，“他怎麽說？”

“羅恩說，斐尼甘和托馬斯說麻瓜並不支持這種關系。”德拉科不是很明顯地失落了一下，“不過，哈利好像不在乎這個問題。”德拉科很明顯地高興了一下，“你也知道同性伴侶最開始是維護純血的舉措，所以他們後來好像還提到了家族繼承什麽的。”

德拉科思索了一會兒，擡頭狐疑地看著潘西和布萊斯：“你們有什麽目的？”

“目的就是，你想想。”潘西說，“哈利到底為什麽突然和你談起孩子的話題？你們這個勢是怎麽順下來的？”

“他就是突然問我繼承馬爾福家的事然後就……”德拉科的聲音漸漸小了。他慢慢沈默，然後猛地站了起來：“他是——該死！我怎麽知道？我一直想著自己的伴侶會是他——我他媽就沒考慮過孩子的事！”

哈利說是問他是不是想要孩子，實際上是在問他對伴侶性別的選擇和有沒有繼承人的需求！可是見鬼的，他德拉科·馬爾福怎麽能想到哈利是在問這個？多少年——多少年！從他認識到自己喜歡哈利·波特開始，從他確信自己沈迷這個人到想要結婚開始，陪自己一輩子的名額就牢牢地為這個人扣了下來！從那以後，德拉科壓根兒就沒考慮過孩子的問題，重生之前他甚至已經和母親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共識，就差說服父親了！

那麽，哈利為什麽要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他為什麽會考慮自己對伴侶的需求，為什麽會考慮自己是不是需要一個繼承人？

德拉科猛地盯住了潘西和布萊斯，急切地尋求著一個答案：“哈利是不是……你們說他是不是……”

“去找他。”潘西果斷地說，“直接去問他。”

“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布萊斯推波助瀾，“不然他為什麽在他們討論過相關事情後問你這個？”

德拉科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又轉了幾圈，越轉心越亂，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快步走出了斯萊特林地下室。走廊裏，只見他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奔跑起來的身影。

他要見哈利。

德拉科奔到胖夫人的畫像前，按著膝蓋大口喘氣，亂跳的心臟幾乎要蹦出胸腔。

“口令，親愛的？”胖夫人盡職盡責地問。

“請——請您叫哈利·波特出來一下！”德拉科急促地說，“我沒有口令，我要見哈利——勞煩您——”“別急，孩子。”胖夫人和藹地說，走出了畫像。不一會兒，她回來了，對德拉科笑了笑，接著，畫像被推開了。

“德拉科？”哈利從畫像後探出腦袋，奇怪地看著眼前紅著臉、兩眼發亮的男孩兒，“出什麽事了麽？”

德拉科張張口，看著哈利有些迷惑的表情，看著那綠眼睛裏帶著些關心意味的緊張，看著他……還穿著自己給他的那套睡衣。

德拉科笑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服和表情。他在來的路上想了那麽那麽多的事，考慮著要問那麽那麽多的問題，說那麽那麽多的話——現在都不重要了。

哈利已經走出了洞口，眼中的擔憂越來越盛：“到底出什麽事了？胖夫人突然找我，說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德拉科？”

他被抱住了。

“沒什麽事。”德拉科摟著哈利，壓低的溫柔嗓音裏滿是愉悅，“就是想起你還沒給我今天的晚安吻，還有……”他用氣音說話，溫熱全打在哈利耳朵上，讓她的耳垂被暖紅了一片，“我好想你。”

“到底是怎麽了啊？”哈利無奈地笑著，回抱德拉科，“你是突然做了噩夢跑過來麽？夢到什麽了讓你嚇到來找我？那封吼叫信麽？”

“嗯。”德拉科半真半假地回答著，“夢到你突然不在了。”

“我對你這麽重要？”

“我自己都沒你重要。”德拉科說著，腦袋在哈利頸窩磨蹭了一下，“晚安吻，說好的。”

“你總要擡起頭來讓我吻你啊。”哈利揉了揉德拉科的頭發。德拉科悶悶笑了兩聲，在哈利肩窩處動了動：“你低頭。”

哈利依言低頭，一個吻落在他的嘴唇上，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要這種級別的晚安吻才行。”德拉科一本正經地說，“親額頭已經滿足不了我了。”

哈利錯愕地紅了臉，掙紮了一下。但是德拉科緊緊地抱著他，不讓他掙開分毫。

“你這……晚安吻哪裏有……”哈利手足無措，把頭扭向另一邊不敢看德拉科。

“當然有。”德拉科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不信的話，你回頭來問問潘西和布萊斯，這是很好很好的、無可取代的朋友才會這樣，是純血巫師的一個傳統。”

“你是在哄我吧？”哈利懷疑地轉回腦袋，看著德拉科的眼睛，“羅恩和納威可沒提過這麽荒唐的傳統。”然後，又仿佛有些不甘心的問，“你親過很多人了？”

德拉科又在哈利嘴唇上啄了一下。“這是很高級別的一種關系才能用的，只有很純正的純血家族還保留著，羅恩和納威不知道也很正常。”德拉科仗著哈利對巫師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一本正經地蒙騙，“至於親過的人，你不會以為誰都能像你一樣和我達到靈魂上的一致吧？”

“靈魂上的一致？”哈利眨了眨眼，德拉科的嘴唇近在咫尺，他覺得自己嘴唇一動就能碰上去。

“重生啊。”德拉科瞇著眼睛笑，“你還能找到另一個同類麽？”

“有道理。”哈利想了想，盯著德拉科狡黠的灰眼睛，“真有這麽個傳統？”

德拉科特別嚴肅地回看哈利：“當然了。我的已經給你了，你不是想賴賬吧？”

哈利皺著眉頭，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這麽一個光明正大的親吻追求對象的機會……哈利快速地觸碰德拉科的嘴唇，然後掙紮著按住他的肩膀，終於將他推遠了那麽一點點。

“好了。”哈利低聲說，“晚安，你該回去了。”

“晚安。”德拉科滿足地放開哈利，目送滿臉通紅的救世主回到公共休息室。

我不再等待你來吻我了。

德拉科輕快地往斯萊特林地下室的方向走，知道了哈利可能是喜歡他的，他已經做好了一個決定。

“你成功了？”潘西等人一直等著德拉科，一見他踏進公共休息室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問。

“純血巫師有個高級別的晚安吻是親這裏，”德拉科點點自己的嘴唇，“你們別說漏了。”

“什麽？”克拉布和高爾一臉茫然，“純血巫師什麽時候——”“記住就行。”德拉科說，“順便宣布一件事，我現在開始就是哈利的男朋友。”他認真地迎著潘西祝福的目光潑涼水，“——不過哈利還不是我的。”

“什麽意思？”布萊斯挑眉。

“就是我還沒對他說喜歡。”德拉科面帶微笑，“但是這不重要了，我單方面宣布他是我的人，基於一個默認的基礎。”

你不來吻我，我去吻你。你不確定心意，我確定。盡管這一句“喜歡”還是隔著陰暗的過往無法說出，但是又有什麽關系。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麽猶豫什麽，可是你的顧慮你的猶豫，又有什麽關系。

德拉科心滿意足地回了宿舍，沒再理會滿頭霧水的朋友們。

你的猶豫顧慮，我來幫你確認幫你打破，而你既然對我有了那麽一點點意思，就應該做好全部的、接受一個愛你的我的覺悟。

德拉科從枕頭底下摸出他和哈利的合照，上面的德拉科還在偷偷摸摸地親吻哈利的額頭。

“我已經吻到他的嘴唇了。”德拉科洋洋得意地炫耀完，把照片塞回枕頭下面。他懷念著哈利嘴唇羞澀柔軟的觸感，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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